小说星河王展望烟雾笼罩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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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陵文苑》总第期·

烟雾笼罩的村庄

王展望

夏季的一个中午,天气出奇的热。天地间好像个大蒸笼,老天爷摆出一幅非要把人蒸熟了的架势,树都蔫头耷脑的。这会儿,村民们大都躲藏在家里,或坐在院子的树荫下、或躺在凉席上避暑纳凉。村庄静静的,街道几乎看不到行人,有几个男孩在村口老槐树底下玩耍,总没跑出树冠遮下的那片阴凉。在人们不经意间,磨盘村西土壕岸边的麦草垛着火了,熊熊火光中不时爆响着麦秸燃烧的霹雳啪啦声,火光上腾起了一股浓烟,如一条巨龙端端地冲向天空,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味道。干柴烈火,转瞬间,一大堆麦草垛化为灰烬。

麦草垛是牛娃家的,牛娃家的麦草垛从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就堆放在这里,多少年了就没挪过地方。麦草垛着火那阵,牛娃正坐在自家院子椿树下的捶布石上,从老婆秀兰手里接过一碗浆水面,正准备大口吃呢。这时,有小孩跑来对他说他家麦草垛着火了,牛娃头嗡的一下就大了起来,嘴里骂了句狗日的,谁和我过不去,几乎是扔下饭碗,箭步飞出了家门,媳妇秀兰楞了一下,就紧追着牛娃出了门。麦草垛那里冒着黑烟,土壕边已站了不少小孩,叽叽喳喳地看热闹;几个大人远远的看了看,压根就没到跟前来。牛娃看着火势很猛,也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麦草垛燃成了一堆灰。这堆草他积攒了多年,今年的麦草堆放在这还没几天呢!真是太可惜,也太气人了。

村子西边远处的山头上,迅速窜起了团团乌云,朝着磨盘村汹涌而来。一丝风刮过来,空气里弥漫着丝丝雨腥味,天地间顿时清凉了许多,人们的心也轻松了。头顶响起一声炸雷,转眼间,豆大的雨点划出一道道斜线,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空气里泥土的气息更浓了。

一场大雨来临了。

牛娃堆草的地方,早先是片荒草地,面积仅有几张席片大。荒地里生长杂七杂八的草,草很茂密。草地中央有口枯井,疯长的草几乎笼罩了整个井口。生产队那阵,这块地纯属边角废料,那年月,队里的上等好地多的是,谁还在乎这块不大的荒地呢!包产到户时,荒地也不能按生产用地分给村民,那样就太作践人了!也许从那时起,土地一夜间就金贵了,田野里的沟沟坎坎都种上了庄稼,生产路也被贪心的村人挤占了,变得越来越窄。牛娃很有眼力,抢先一步,在这片地里除草开荒,种上了萺蓿,在荒地角角堆放了玉米秆和麦草。

今年麦子收割后,磨盘村重新划分了田地,土壕分给了村里的胡发。壕地面积还真不小,有三亩多。磨盘村地处渭河平原,一马平川,村民闹不明白是何年何月什么原因,在这块平展的土地上,怎么就有了这条壕沟。但村人都知道,土壕是种庄稼的好地方,是块令人眼馋的肥肉。壕地保墒,雨季里,雨水会和着腐烂的植物汁液从四处流入到土壕;壕地保水性也特别好,一年四季都不怎么缺少水分。那年月,村民把死猪、烂猫、烂菜叶等杂物住壕里扔,壕地显的黑黝黝地,因此也有人把土壕叫起了聚宝盆。这几年,村里有几户栽起了苹果树,尝到了甜头,也影响着其他村人的心。壕地更适合果树生长,越发显得土壕重要。

麦草垛,阻挡了雨水流入壕内。牛娃好像有预感,麦草垛着火的事迟早要发生。这感觉从他得知土壕要分给胡发那一刻起就有了。果不其然,分地后三天,牛娃家的麦草垛就着火了。麦草垛着火前,他一直琢磨着这事,有事没事总要到麦草垛那转转,并给麦草垛四周围上了枯树枝。但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麦草是牛的主饲料,牛娃家的麦草烧火做饭都舍不得。每年,牛娃都要从左邻右舍那里买些麦草。牛娃把麦草看得很值重,把麦草垛摞得方方正正,草顶铺了牛毛毡和塑料布,压了些枯树枝,生怕麦草被风吹雨淋了。

牛娃喂养了近十头黄牛,养牛是他多年来找寻的一条致富路子。

牛娃从小就喜欢牛,对牛喜欢的程度怎么形容都不过分。从这点看,他不像是个生长在农村的人,倒像个城里娃。屁癫屁癫那阵,就整天围着牛转,喂牛、牵牛、放牛、骑牛。牛娃十八岁那年,他爹要给牛娃说媳妇,牛娃死活不干,对他爹说他不要,与其给他找媳妇,还不如给他买头牛。这话一瞬间就传遍了整个村子,成了人们荼余饭后的笑谈。也难怪,人们越琢磨牛娃越像头小牛犊,整天闷声不响的,只埋头忙自家的活。从此以后,村人就把他叫起了牛娃。其实牛娃原来不叫牛娃,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就慢慢地传开了,牛娃爹妈也叫起了牛娃。牛娃就牛娃吧,一直喊到了今天。后来村里有人说,牛娃看上了那片荒地,实际是看上了荒地里有喂牛的草。

牛娃家祖宗八代都是安份的守着庄稼地过日子的人,也没听说过那辈人有什么手艺,或者经商或者读书求官什么的,生命里好像注定要做庄户人。印像中爷爷过去给人家当长工,对东家很敬重,也舍得卖力气,从不躲奸溜滑;生产队那阵,父母也老实的挣着生产队的工分,不过对农活很精通,赶牛犁地种田、伺弄庄稼是村里公认的一把好手。土地承包后,种庄稼的绝活也派上了用场,庄稼种得格外的好。现在想起来,也谈不上什么绝活,只不过比别人付出了更多的精力罢了,的确应了那句话:人不哄地,地不哄人。牛娃长大了,性格上也没有多大转变,继承了祖上踏实做人的传统。牛娃父母过早的不在了,是牛娃拉扯着妹妹长大的。兄妹俩人都本本分分,与村人从来不争不抢,是磨盘村出了名的老实人。牛娃有着牛一样的性格,平时不怎么多说话;也有着牛一样的力量,长期的体力活练就了他强壮的体魄。牛娃走出校门后没别的出路,就老老实实地种起了庄稼。当然牛娃喜欢牛的兴趣依然浓厚,家里条件稍好些,就养了几头黄牛。他舍得花力气,同样把个庄稼伺候得很周到,几乎年年丰收。牛是牛娃种庄稼的好帮手,牛娃把牛看得比他还重要,精心饲养牛,把几头牛喂养得膘肥体壮的。城里人说牛肉蛋白高,味道好,牛肉价格天天见涨。黄牛行情好了,牛娃卖了几头老黄牛,居然卖了个好价钱,也尝到了养牛的甜头,养牛更成了牛娃认定的事业。多少年,牛娃与媳妇一边种着地,一边养着牛,勤快地过着小日子。几年功夫,牛娃居然还盖起了几间大砖瓦房,日子过得越发知足了。

麦草垛着火的事,使牛娃很不自在,可以说把牛娃气到了麻骨上。这麦草垛是他居家过日子很重要的一部分。这几天,他围着草灰转了不知多少圈,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牛娃没有看到麦草是谁点燃的,要是看到了,他准会与他拚个死活。牛娃头脑里一直闪现着胡发的影子,他有这种预感。他越想越认准这事是胡发干的,这狗日的不会干出什么好事来。他越想越气,在院子里发了疯似的转着,他想与这狗日的拚个死活,可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他几次都想找胡发问问,可人家不承认怎么办,毕竟自己没有亲眼看见。

没看到归没看到,但牛娃就认准是胡发干的,对火烧麦草垛这类事,牛娃很熟悉,也是村里经常发生的事,胡发自小就爱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胡发这瞎种,他对胡发从来就没有什么好感。他们自打念书那阵就不来往了,牛娃的父母不让牛娃与胡发来往,牛娃也知道,胡发这货太坏了,经常与他在一起不会干什么好事,会挨村里人骂呢!再说,他俩根本就不是一类性格的人。

自小时候发生了放火的事后,牛娃就感到再不能与这伙人玩了。以后,他就极力地躲避着胡发他们。

牛娃与胡发年龄相当,他们从小在一起。那是牛娃读小学那阵的事,那时他也就十一二岁,正是淘气的时候。他们班有几个男孩子都在玩手枪,手枪是用自行车链条做的,不过子弹是火柴,近距离还有点杀伤力,尤其对人的眼睛有危险。牛娃没有枪,他家连吃盐的钱都没有,更不允许他浪费火柴了。那时他已经很懂事很听话了,只看着别人玩。有天放学后,他们七、八个同学沿着涝池岸边的一条小路朝家走,他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在前面,他急着回家要帮妈妈烧锅呢。突然,后面的几个学生迅速的跑过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头一看,涝池岸边一户人家门前的玉米秆集烧着了,火势很猛,一瞬间火苗就窜上了房顶。不知是谁大喊了声着火了,周围的人跑出来,有的拿着洗脸盆、有的提着水桶,慌慌张张,大喊大叫地忙着灭火。牛娃也吓坏了,迅速跑回了家。牛娃坐在灶火帮他妈烧锅时,牛娃总是心不在焉。牛娃妈问他有什么事,他吱唔着不敢说。牛娃第一次见这场面,知道把事惹大了,不敢到学校去,就偷偷地跑到村东地头玉米秆堆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第二天,他们都被叫到了校长那里,校长个头不高,抽着旱烟锅,气势汹汹的,挨着个的审问他们,他也不知道那玉米秆是谁点燃的。那天他没少挨校长的烟锅头,直敲的他头皮发麻。牛娃的父亲知道这事后,差点把牛娃打了个半死。最后,牛娃父亲带着牛娃给那家人送了半架子车玉米秆。多少年后,村长的儿子不打自招,这把火是他点燃的,那时他兜里装着不少火柴呢。从那以后,牛娃父亲再不许牛娃跟这些人玩了。牛娃很听父母的话,他也很反感跟胡发他们玩,就极力地躲避着他们。只有胡发与村长儿子走得很近。

胡发他们太坏了,总做些令人头痛的事。

牛娃还想起了一件事,是听村长儿子讲的,那时村长儿子和胡发四人耍得最好,几个人整天在一起。那是个冬天,邻村放电影《英雄儿女》,天已擦黑,他们想电影快开始了,准备抄近道从麦地里走。那时小麦刚起身,有个老汉站在自家地头,生怕外村看电影的人走捷径,踩了自家的麦子。他们不知道老汉要干什么,就没在意,正要从地里过时,遭到了老汉的阻拦。老头倔强些,高声骂了他们几句。他们就走过去与老汉理论,实际是刁难老汉,老汉急了,拿出了拚命的架势,他们见硬不过老汉,就从马路上走了。临走时,胡发将颗抽得很旺的烟头,装进了老汉的棉衣口袋里。他们走出没多远,听到身后传来“啪啪”的声音,回头看到了四溅的火星,那火星在漆黑的夜里很耀眼,估计是老汉在地上摔燃着的棉衣呢。这好像还不解气,电影散场后,胡发又顺手把老汉地头的麦草垛点着了。第二天,老头找到村里,村人大都知道与村长儿子有关,就没人敢说出来。当然,村长把儿子狠狠地骂了一顿。没想到,这出戏多少年后,又演到自家头上了。他想:若是小孩干的,他也就自认倒霉。但他认定绝不是小孩干的。他敢肯定是胡发干的,村人大都心知肚明,这麦草垛挡了人家的水路。就算挡了水路,总该说一声吧,也不能这样处理这也太欺负人了。多少年,自己在村里躲着藏着,小心地过着自家日子。没想到,这样还不行?我才不怕他胡发呢!你歪娃恶霸怎么啦!你弟兄们多又怎么啦!你不要命怎么啦,我还多活了几年呢!如果弄清这事是胡发干的,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可这几天,他从未见过胡发的影子。

胡发兄弟五人,准确地讲应该是兄弟六人,最小的胡助刚出生就送人了。胡发对他爸几乎没什么印象,他妈去世时胡发才四岁多。没娘的孩子,就少了家教,哥几个都没念过几天书。胡发有哥哥护着,从小就不太守规矩,经常与人打架,下手很狠。有次与同学玩,趁商店售货员不注意,顺手从柜台放盐的池子里,抓了把盐塞进同学嘴里,随即发生了争执,竟用砖头打破了同学的头,差点出了人命,为此还被学校处理过。胡发不是个念书的材料,学校也对他害头痛,胡发认了几个字后就离开了学校。这家伙回到村里,更不是个省油的灯,生产队的东西没少偷过,什么红薯、玉米,见到什么都能给准个价,村长一听这家伙头都大了。派出所曾找过胡发谈过几次话,这狗日的当时很老实,过后就忘得一干二净。

胡发这家伙这几年成精了,成了村里人害头痛的主了。不认真地种自家的庄稼地,不好好地寻个活计或学个手艺什么的,净干些没名堂地事情。牛娃多次听到村人议论胡发的事情,每件事他听着都气愤。

村里有个老教师退休后回归故里,对城里单调压抑的气氛有些受不了,想过过自给自足、舒适安逸的田园生活,不顾儿子规劝,带着老伴回乡来了。老教师按自己的意愿,在院里种了茄子、辣子、西红柿等蔬菜,另外还搭了葡萄架,丝瓜藤缠绕其上,葡萄和丝瓜竟相生长,笼罩着整个小院。后院养了20多只鸡,小院乡土气息非常浓厚,比农家还农家呢。有天老俩口外出办事,有几只鸡被人偷了。教师生性耿直,对此很想不通,嘴里总念叨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之类的话,也在四下里打听,会是谁偷了他的鸡。有人偷偷地对他说可能是胡发偷的,那人说他从胡发家门前的城壕里发现了未埋好的鸡毛。老教师教书育人无数,在职时十分注重对学生的品行培养,鸡丢了是小事,这点损失从经济上说实在算不了什么。但他不能容忍人怎能堕落到这种地步,现在社会条件多好,做什么事挣不来钱?怎么能靠偷窃生活呢?老教师曾在胡发跟前问过此事,没想到,胡发拒不承认,还勃然大怒,把老教师噎得够呛。这一问,问题更严重了,有天老教师家的鸡丢光了,更令老教师生气的是,院里土墙上写下了几句骂人的话“我来X---”什么的,老师想方设法弄来了胡发的笔迹,与墙上的字比对,还真的像胡发写的呢!这多少年,墙上的字都没抹棹过,他总想着有天能用上,他决心与这狗东西论个高低。为这事老教师找过村长,村长也感到无能为力。说这弟兄们不是省心的玩意,整天给他找事呢!前年,胡发闹着要宅基地,要的那块地是良田,他对胡发讲了几句不愿望的话,还差点挨了打,结果人家还不是硬把房盖在那里了。老教师看到村长面露难色,就摇摇头“嘿嘿”苦笑了两声转身出了门,他真搞不明白村长是真的胆怯呢,还是得到了这弟兄们的什么好处?他多年在外面工作,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人了,也想在有生之年为改变家乡面貌贡献点力量,还准备与村长谈些村子建设的一些想法,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唉,看来在学校把自己呆傻了,自己也太单纯了。

有天,村东一年轻人刚新买的摩托车,锁在自家的牛槽旁,去里屋吃了个饭,出来后,摩托车不翼而飞。有人看见胡发骑着辆摩托车沿着村路飞快的朝县城驶去,过后,这人又闪烁其词,唯恐自己没有看清,又说了几句反悔的话。弄得失主也没了头脑。失主曾几次鼓起勇气,试图问问胡发,苦于无人作证,也没有线索,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转悠了几天后,唉了一声,自认倒霉了。村里也先后发生过丢猪、丢羊、丢失家用三轮车的事,大都与这几个内贼有关。

胡发在村东商店里已欠下不少帐了。小老板给胡发要了无数次,总是要不下。胡发这天又来买烟了,老板略显生气地对胡发说没有烟。胡发死乞白赖的说欠你的钱下次还吧,纠缠得老板没办法,老板给甩了包廉价烟,胡发转身朝外走,走到门口时,对老板说:“如果你有难要的账,我可以帮你。”小老板估摸着胡发可能知道镇政府还欠着自己的钱,稍事犹豫后说:“我没有难要的账,人家都好好的,最难要的就是你的账”。老板心想我的事让你一参和准会更糟。这狗日的平时看着人模狗样,一谈钱就变脸。

磨盘村村西有座砖瓦厂,原是镇办企业,后因经营不善倒闭了。砖瓦厂因位置偏僻始终无人问津,多少年就没转让出去,就废弃在那里,如今院子里荒草长得比人还高呢!小院围墙是砖沏的,院里盖有两排房,多少年,胡发弟兄几个对砖瓦厂没少动心思,明里暗里,连偷带转的,卸门窗、卖钢梁、折砖头,硬是把个厂子弄得面目全非。没多久,自家的房子就盖起来了。村里人知道这弟兄们都不是好惹的主,多数人都挣只眼闭只眼的,也没人与他们认真较量过,大不了私下里骂上几句,说他妈没生下一个好东西,还有比这更难听的,也只是骂骂而已。这几个狗日不在村,村里就很安宁。总之,他们在村里有些歪,村人根本与他们讲不成道理,他们也没有闲心听道理。村人都躲着他们,可谁能躲到那去呢。胡发有时二、三个月甚至半年都不在家,村人都知道他在外面也不会干什么好事。胡发在外面碰壁后,就跑回到村子来歇息几天。有时也好像算计好了的,关键时候就出现了。

近年农作物种类多了,农业生产机械化程度高了,村民与外界联系更紧密了。果子成熟了就有果商来村里收购,小麦成熟了就会有收割机来。这时,胡发就会联系些客商来,东户西村的跑来跑去,两面胡煽惑,坑了不少客商,村里从不来回头客,影响了村民的收入,也制约了村经济的发展。胡发倒腾了几年苹果,知道苹果生意不错,就决定栽种果树。这次,不知给了村长啥好外,壕地就分给了他,让村人心里很不舒服。这几年,不知是什么原因,村长与胡发走得近了。有人说:胡发担心村长把宅基地的事反映到镇上去,给村长送过不少东西呢;也有人说胡发把从客商那里得来的利益,一部分分给了村长;还有人说胡发担心派出所找他麻烦,因为派出所所长常到村长家里来。

村东通往县城的公路也热闹了起来,交通工具由起初的农用三轮车慢慢发展到二手面包车,如今也跑上了出租车。车主间为争乘客、争路线,经常发生争吵甚至打架的事。这事为胡发提供了机会,有车主为霸占道路,居然把胡发请了去,听说还出了高价。于是,村北公路拐弯处的老榆树下,坐着三、五个闲人,都是些街痞二流子,这招还很管用,公路上确实清静了。后来,县城里开发了一座古墓,吸引了大批游客,外来车辆也多了起来。这伙人胆子也大了,只要有利可图,看到是外地车就拦住要钱。有次,差点拦住了一辆“O”字打头的警车。胡发还是见多识广,远远地看到了车牌,及时拦住了准备上前的同伙,小声说了句是辆警车,其它人压根就没敢往车跟前去。后来,县公安系统严厉打击车匪路霸,整顿交通秩序,这帮家伙就做鸟兽散了。

牛娃怎么着都咽不下这口气,决心与胡发讨个说法,非要弄出个竹丝马迹来。离荒地不远是孙三老汉的苹果庵,孙三老汉昼夜住在那里很少离开过。牛娃割草累了,总爱到庵子里与老汉聊天,俩人都是实在的庄稼汉,说话也很投机。不巧的是这天孙三老汉去村东镇点了,回来后才知道麦草垛失火了。牛娃对孙三老汉一口咬定地说,这事肯定是胡发狗日的干的。这话倒提醒了孙三老汉。孙三老汉想起来了,说是前天看见胡发和胡助从这里走过。孙三老汉又说:昨天上午,他看到胡助一个人往村里走,还与他打过招呼呢。下午,又见胡助骑着个自行车,自行车骑得速度很慢,好像有着什么心事,不知道在忙什么?孙三老汉的话提醒了牛娃,他想这事与胡助有关系,当然幕后肯定是胡发指使的。

牛娃还去过养养家,养养管着生产队的水井,这几天给村里的早玉米浇水,来回的走着壕边的小路。养养说没看到是谁点的火,也没看到有小孩在这里玩。

牛娃能问的人都问到了,还是没有问出个什么结果。问的人多了,也隐约掌握了些线索,有几个人还是提到了胡助,说胡助这几天总在村里来,不知与胡发商量啥事呢!

除过说这些,大家还骂村长,说村长不知得到了胡发什么好处。有人还说村长是个软蛋,胆小怕事,把个好地给了这混混,那是个作务果树的人吗,他能吃下那苦吗?多数人骂着胡发几个弟兄,说这几个狗日的就没干过人事。大家表露出对胡发的不满,都一口咬定地说:这事只有胡发做得出来,十有八九是那小子干的。

三说四说,把牛娃的火抖起来了,牛娃要去找胡发,许多人都劝他,别与这二杆子较量了,咱势单力薄的,恐怕要吃亏的。牛娃牛劲更上来了,不顾阻拦,硬是去找胡发,胡发当时不在家,胡发媳妇正在柿子树下洗衣服。

牛娃转身往门外走时对胡发媳妇说:“你们要那块地方,给我说一声,我给你挪了还不行吗!为啥要烧了?”

胡发媳妇是从外地来的,村人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就跟胡发过到一起的。胡发媳妇说:“我不知道这事,要问你问胡发去。”牛娃就转身朝门外走。

“你们也欺人太甚了,我非要把这事弄清楚不可!”牛娃走到胡发家大门口时,狠狠地说了一句。

两天后,胡发回来了,听媳妇说了这事后,就在街道放出风来,说牛娃血涨了,狗日的还找到我家里闹事来了,吃了豹子胆喝了老虎怂了。牛娃听到这话牛劲就上来了,气呼呼地准备去胡发家问个究竟,牛娃媳妇秀兰死活不肯。秀兰说:“对了,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人家人多势重,村里没人愿意与这几个二杆子较量,都离得远远的。弟兄几个那个是省油的灯?再说为堆麦草不值得!”

“我不为蒸馍,为了圆气。”牛娃脸都气青了,咬着牙说。“这几个也太欺服人了,把个村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牛娃不再说话了,转身进了牛圈。

第二天,牛娃从地里割了些草刚走到村口老槐树下时,远远地看到胡发走来。

“你家麦草着火了,与我有何相干?”胡发高声吼着。

牛娃说:“你要那块地方,给我说一声,我给你挪了还不行吗?”

胡发高声道:“你他妈的胡说,你凭什么占着那块地,是谁分给你的!”

“那块地确实是我多占了。荒地没开发时,怎么没人看上它。现在有用了,就看着球痛眼憋了。”人们第一次听到了牛娃还会骂人,也看到了牛娃气得浑身发抖。

“你狗日的还敢骂我?”胡发说着,就朝牛娃扑来。

争吵声引来了些人,他们纷纷劝着架,有三、四个人把牛娃抱着往回拉。

胡发的声音更大了,骂的话更难听了,还提着块半截砖头一步步的追过来。

牛娃也不依了,挣脱了拉他的人,站在那里,眼睛已瞪得像牛眼睛一样大,眼珠子红得像石榴子。胡发把砖头狠狠的朝牛娃头扔过来,幸好没砸上牛娃,要么后果就不堪设想。牛娃见胡发居然用砖头砸自己,气得有些疯了,猛然间朝胡发扑了过来,一下子把胡发扑到了。论力气,胡发不是牛娃的对手,只要牛娃把胡发抓在手里,就没有胡发的好果子吃。果然,气疯了的牛娃将胡发压在自己身下,猛猛地朝胡发脸上打了几拳头,胡发脑门上迅速起了个大包。

围观的人知道事情闹大了,硬是把牛娃拖回了家。

牛娃把胡发打了的事,迅速地在村子传开了,成了人们议论的焦点话题,不少人对牛娃还有些佩服呢!

有人说:“牛娃是他爸的娃,是个顶门的杠子。”

还有人说:“胡发这回欺负人,把人找错了。他以为牛娃是个好惹的主,这家伙气火了,连死都不怕呢!”

“有人哄娃逮蝎子呢,硬是把老实巴交的牛娃给烧糊起来了!”

“胡发这狗日的该打,在村里把坏事做绝了。”

“牛娃这回把事惹下了,胡发和他几个哥不会罢休的。”

“这几个狗东西,把本事尽在村里耍了,村长他妈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村长只会在我们跟前耍威风。唉,对了,村长让人家给收买了,要不怎么能把壕地分给胡发呢?”

“胡发的几个哥不会善罢甘休的,闹不好牛娃会吃大亏的?”

……

村人说对了,果不其然,功夫不大,胡发弟兄几个都来了牛娃家门前。胡发手里提着半截棍,从远处跑过来,边跑嘴里还大声骂着:“今天剁了这狗日的。”胡发二哥手里提把老镰刀,一幅誓不罢休的架势。他们在牛娃家门前破口大骂着,几个老人在极力地劝着,周围站着不少人远远地看着。

村长好像没了主意,蹲在墙角抽起了烟……

骂声传进牛娃家,秀兰吓坏了,硬是把牛娃锁在屋子里。外面的骂声一阵高过一阵,牛娃实在忍不住了,牛劲又上来了,气得从窗子跳出来,挣脱了媳妇阻拦硬冲了出来。牛娃刚走出自家大门,胡发已扑了上去,棍子疯狂地朝牛娃身上打去。

老教师高声喝斥着:“不能打人!”

牛娃看到这些人是带着家伙来的,也想回家里拿个工具,刚转过身,背上又挨了几棍。

牛娃还是跑回了家,迅速拿了把斧头出来。胡发二哥看到牛娃拿了把斧头,知道这家伙牛劲上来了,可能要决一死战,担心胡发吃亏,就给牛娃跟前靠了过来。老教师知道麻烦大了,再不管就会出大事的,就大声招呼了几个人强行把牛娃护着拖回了家里,迅速把牛娃大门关上了。

胡发还不罢休,一脚又一脚地踏着牛娃家的门板,嘴里不依不饶地骂着:“今天,老子非灭了你!”

有几个人愤怒了,大声斥责着。

远处,传来了尖叫的警笛声。

作者简介:王展望,乾县人,喜欢文学创作,年以来,先后在《辽河》、《秦都》、《渭水》、《杨凌文苑》、《周至文艺》、《咸阳日报》等报刊杂志发表小说、散文30余万字。现在咸阳市委政法委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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