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邻赠我通草纸画

前年初夏,温哥华房市正炽,换手率很高。镇上两户邻居都是Downsize,换了新居。先是对门的邻居朱迪家两周就把房子卖了一个好价钱,搬到镇上的公寓楼去住。然后,原来住我们这条街另一头的Caroline夫妇从六千尺的大房子搬到对门两千三百尺的小房子,成了我们的新邻居。

刚迁来这个社区时,朱迪曾牵头主持,联络左邻右舍四家人,在她家办了欢迎我们的小型爬梯。现在新邻居来了,我们也在家主持了一个下午茶会,欢迎Caroline夫妇。从此,我家和她家彼此算有了基本的了解,见面聊上几句,有时交换一些小礼物。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已入秋季的某一天,Caroline赠了我一本看上去年代很久远,外包装显得非常陈旧,边缘磨破的画集,说是在她家久藏数代,知我平时习画,就把这个画集转送给我,供我参考临摹。

当时我没有通草纸画的知识,只是觉得里面的画幅色彩鲜艳,绘工精细,花鸟虫鱼宛如标本;画幅都不大,画纸不少有脆裂,原主保存方式也有问题,粘贴在大开本的硬纸册上,差不多每幅都有磨损。此外,还有若干小块的丝绸布料,也同样粘在本上,不知原来作何用途,与画幅是什么关系。

这些画幅我数了一下,一共有幅。人物画有十二幅,其余都是花鸟鱼之类,全是工笔彩色。画上没有署名,单张粘贴,看不出原来画册的形状。基本上属于无名无款无原貌的三无藏品。从人物服饰,绘工绘料,以及在原主家传了数代等情况看,至少应是清中晚期的文物。

直到某天我在列治文图书馆很偶然在书架上看到一本书,才算解开这个谜团。此书正是国内第一本有关通草画收藏的图书,由中山大学历史系和广州博物馆主编,题名《西方人眼中的中国情调》,副标题为“伊凡——威廉斯捐赠十九世纪广州外销通草纸本水彩画”。再看出版社与出版日期,我不禁哑然失笑:中华书局年9月第一版。年5月我从中华书局辞职,9月24日移民登陆加拿大。

这本书不能算通草纸画的全面介绍与综合研究图书。实际上,这只是来自英国约克郡的一位喜欢东方文化的老先生伊凡,将其所藏通草画中的六十幅捐给了广州博物馆,然后据此出版的一本图录。该图录的前面,附上了他对通草画认识和了解的一篇长文,以及该书主编陈玉环的简序和程存浩对伊凡所捐这批通草画的研究论文。陈玉环最早在牛津大学博德利恩图书馆(BodleianLibrary)看到该馆所藏通草纸画并订制了一批幻灯片,寄回国内。也是因缘凑巧,因这番查阅经历而认识伊凡,并接受捐赠,使见证了19世纪广东社会与文化历史的这批外销画在21世纪之初,回到故乡广州,成为中国大陆此类藏品之开端。

从伊凡和程存浩的论文中,我获知一些信息和不足:1,何为通草纸,制作方法与用途(基本清楚);2,通草纸画的流行与外销(虽然作为外销画的主要用纸起于何时,制作年代,什么原因仍然不清楚);3,通草纸画的画家群体与签名。这一点讲得更是不清不楚,最大问题是:两篇文章都对姓氏后面Gua这个拉丁后缀没有深究,所以把有款画家名字一律译为某呱。虽然还不能确证Gua的原意是工作室,还是艺术家,但是很显然,不可能从事通草纸画的画家,在姓氏之后,全部都是同名“呱”。4,通草纸画的最初出品样式,丝绸包边的装祯,不合适的粘贴方式等等;5,欧洲公藏通草纸画的现状(不全);6,通草纸画作为真实记录当时世风民情与见证中西贸易和文化交流的文物所具有的史料价值(仍需深入)。7,通草纸画的盛衰及其原因(非常简略,需要更多资料研究)

有趣的一点是:这些画幅的绘制如同今天深圳的大芬村油画制作流程,也是刻板操作、高度分工的流水线作品。有些画匠终其一生只画树木,有的专门画手和脚,有人专画房屋,有人专画石头等等,并无独立完成一幅画作的画师。不管怎样,我同意写作《中国贸易的装饰艺术》(《TheDecorativeArtsoftheChinaTrade》的卡尔—克罗斯曼(CarlLCrossman)所说:“通草水彩画是外销艺术中最令人兴奋和典型的种类,一点都没有言过其实。”与外销瓷器的热捧相比,外销通草纸画的意义与价值长期为人所忽略,价值也普遍被低估。希望借由我手头所拥有的这批藏画开始,我可以做一些较为深入的编录与介绍,也包括如何修复和新制。毕竟,我目前之私藏数量已超过了国内公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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