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届才子杯全国文学作品大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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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届《才子》杯全国文学作品大赛号作品

散文:

经风守望的塬

作者/石颢

脑里装古经的父亲,紧攥的木棍般硬棒的笤帚把,在哥屁股蛋冰雹砸幼果似的砸过,又在我的屁股蛋砸。我撕心裂肺地“再不了”,“再不了”,“再也不了”的跟父亲的讨饶声,振地土窑顶往脚地掉土沫,父亲这才歇手。

岁月流逝无声,经遇事儿留痕。成长成熟慢慢征途中,我逆正能量古经接连不断身生的斜枝歪刺,都被父亲这般心硬手狠地一一剪去,而又有许多活人的美好愿望,在弘扬正能量古经的导航中得以圆满。

窑门外站的脑里装古经的爷爷、奶奶、母亲、叔叔、婶婶、姐姐、妹妹,堂哥、堂姐、堂弟、堂妹中,没一人进窑劝黑脸父亲不再揍我。在他们看来,父亲狠揍我俩,犹如好些古经讲的,乃天经地义,属理所当然。小树不修剪,难成参天大树。走歪门邪道孩子,不被惩罚不足以使其引以为戒,重上正道。爷爷、奶奶、母亲、叔叔、婶婶,是哥撕声裂音的告饶声招临的。他们见父亲抡伤不及骨的笤帚把揍哥屁股蛋,怕放了父亲憋足的怒气,犹如哥和我看枪毙那样满面肃穆着静观。姐姐、妹妹、堂哥、堂姐、堂弟、堂妹,是各自父母亲喊来。父母们要惹的家里猪嫌猫狗不爱的他们,现场观摩“走歪门邪道”的我俩的落果,而不步我俩的后辙。

这是我八岁里出地事儿,至今记忆清晰如昨。

八岁的我,跟长我两岁的哥,拿父亲挖的一捆甘草,从公社农副土特产品收购站换了一元钱。照父亲吩咐,哥补缴了他拖欠的上学期五角钱学杂费,买一把铅笔后,剩的钱得交父亲,父亲拿它打夜里点灯照明的煤油!买过铅笔,文具门市部货架摆的花里胡哨耀眼扑克,勾引地哥心起歪意。哥嘴对我耳门悄声说:你要是不给家里人透气,我就拿剩的这钱买盒扑克咱俩偷偷带往家外玩。哥的主意,正中我的下怀。我对哥连连点头,并勾了勾哥伸过来的手指,算是结了同盟,成了一个战壕的战友。和哥一起,无论干啥事,我都听哥招呼,由哥拨弄。每遇小孩欺侮我,哥总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差我俩拿甘草去换钱前,父亲掂量了那捆甘草分量。听了哥的账算,他觉得收购员哄了他算不来账算的孩子,少开了甘草钱。他去收购站查询,阔嘴大眼睛收购员翻出收购票让他看。我俩玩的哄他的“贪墨”把戏败露无遗。自小聆听着古经,又在古经桎梏中处世活人的父亲,半生最恨的是撒谎捣鬼坑蒙拐骗的人。他的怒气便不打一处来,黑青着瘦脸回到家里,吆喝我和哥进得窑里,操起扫地笤帚,先将哥身生的撒谎捣鬼坑蒙拐骗邪气往散捶。

父亲和爷爷事前商榷了似的,父亲揍过我俩,去忙了他正忙活儿。爷爷叫哽咽哭泣的我俩进了他住的窑。瞧过我俩屁股蛋的伤势,怪怨几句父亲落手太重后,爷爷话锋一转,说娃娃小时撒谎捣鬼坑蒙拐骗父母,长大就撒谎捣鬼坑蒙拐骗于社会。撒谎捣鬼坑蒙拐骗父母只是挨揍,撒谎捣鬼坑蒙拐骗于社会,轻则没人跟打交道,被人下眼观,重则蹲大牢受大苦,羞先人丧德,自毁前程。子不教,父有过;父打子,子不羞。你俩干的那丢人事,就该当挨你们父亲这么狠的揍。要不,你俩不长记忆,不反省,不引以为戒,没信心重新学走人都走的正路。你俩如再干同样丢人的事,父亲揍你俩,肯定还比这次的重。见我俩不再哽咽流泪,爷爷又打开他古经匣子,讲我俩不打嗝顿能讲别人听的公冶长和鸟的古经。

公冶长是孔子的一个学生,他家跟现时我们一模样的囧困,往往是吃了早饭愁晌午饭。一天,公冶长在山里砍柴时,遇着两条干架,他帮其中一条蛇讨回了公道。那条蛇要感谢公冶长,便将它的胆涂在公冶长翻看的书页。公冶长蘸唾沫翻书读,将蛇胆吃到了嘴里。吃了蛇胆后,公冶长能听懂了鸟语。一天清晨,有只黑鸟落在他家破旧柴门,对饿得头昏眼花的他说:“公冶长,公冶长,南山洼里有只羊,快快把它背回来,你吃肉,我吃肠。”一听,他心里就乐开了花,忙回黑鸟话:“我这就去。我这就去。我吃肉,你吃肠。”他跑到南山洼,果然有只坠崖而死的羊。他背死羊回家后,竟然将自己对黑鸟的承诺忘了一个干净,吃了肉,又吃了肠。几天之后,黑鸟又飞落他家破旧柴门,冲他喊:“公冶长,公冶长,南山洼里有只虎伤羊,快快把它背回家,你吃肉,我吃肠。”喜出外望的他,匆忙赶往南山洼。快到南山洼时,他见远远里几个人围一血肉模糊之物争议什么,他也不多想,边往现场跑边喊:“那是我射死的!那是我射死的!”现场上,原是一个人遭凶杀身亡。那几个争议之人不听他的申辩,立马捉他见官。他遭受了绳捆索绑之苦,又受了过堂之辱,最后还蹲了监牢。

爷爷讲罢这个古经,捋捋下巴那撮稀疏的灰白胡须,高了些声说:“公冶长饿的背不住时,得了好心肠黑鸟帮助,本该请鸟吃肠,可他恰像你们哥弟俩见了甘草换的钱般的见了利而忘了比利更宝贝金贵的义。义是什么?义是人来尘世活人得永远恪守的诚信做人的准则。以丧失诚信准则而受到的惩罚轻重而言,黑了父亲三角钱的你俩,受得惩罚比公治长的轻。要是你们父亲不惩治你们,你俩又不延续撒谎捣鬼坑蒙拐骗的调调,长大后招的祸,要比公治长的重,不仅祸害你们,也祸害家庭家族,辱没祖宗。再则,一个劳力出生产队两天工,才挣三角钱的工值啊!”

我小时的北塬农村,热天的阴凉树阴里和凉爽土窑里,冬天的温暖土窑和土窑里的热炕上,都是大人给小孩子讲神神奇古经的天造地设讲堂。中华民族处世做人的宝贵文化资源,于如此讲堂里将一代代北塬儿女濡养滋润,而一代代北塬儿女也从一个个古经中获取了远远杜绝的向善向上的精神养分和动力。

我是个“60”后,是被祖辈父辈用古经喂养大的。而今我依然对古经印象深刻,感情真挚。在心底、在血肉、在骨髓。我走过了风雨人生的多半生,从没走出小时听的古经的窠臼。我接受启蒙教育的岁月,北塬农村没幼儿园,没学前班,孩子普遍到了九岁,才背起手工缝的粗布书包直接上小学一年级。学前对孩子的启蒙教育,是大人们逢空向懵懂晓事的孩子灌输古经。如今来看,那些古经缜密实确让人一生受益,终生获惠。

那时的我家,是村里一户大户人家。九岁前,我既听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左邻的张爷爷,右邻的李奶奶的古经,又听父亲,母亲,叔叔,婶婶的古经。常常和我一起听古经的,有哥哥、姐姐、妹妹、堂哥、堂姐、堂妹、堂弟;有左邻右舍的我们的玩伴。照管我们长大的爷奶,爱将我们收拢在宽敞窑里、院门外百岁核桃树、百岁国槐树树荫里、热烘烘的大盘土炕,他们宛如挥镰赶趟儿抢黄田割麦那样,你的古经讲罢我接茬,每次不讲十来个古经不罢休。他们中仅我爷、左邻缺门牙的张爷、我父亲和舅父上过学,其余的都没念过书,他们古经讲的水平的好,却不次于我爷和缺门牙的张爷。

我曾拿这问过我爷爷,爷爷说,他们讲我们的每个古经,少说他们在小时都听大人讲了十遍二十遍,不用说是烙脑子里了。爷爷又说,古经在北塬,是一代人一代人往下延传的。熟能生巧,一个人听一个古经听的遍数多了,就烙记忆里了,给孩子们讲的遍数多了,讲起来自然就如流水那样流利了。

三十年前,我给儿女讲的我小时听的古经;前几年,我给孙子孙女讲的我小时听的古经,都是我小时听过数十次的大人讲的古经。我小时听记的古经多不胜举,有“盘古开天地”、“钻木取火”、“构木为巢”、“大禹治水”、“公冶长失信”、“贤臣伊尹”、“武丁盛世”、“姜太公钓鱼”、“周厉王毁国”。有“烽火戏诸侯”、“假仁假义”、“重耳流亡”、“伍子胥复仇”、“先师孔子”、“卧薪尝胆”。有“悬梁刺股”、“桃园三结义”、“三顾茅庐”、“韩信受辱”、“张良卖布”、“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紫金簪”、“三滴血”、“铡美案”、“生死牌”、“封神榜”等等。

形同感悟一篇秦汉散文、一首唐诗,一阙宋词,恃老人们讲罢一个古经,参照古经内容告诉我们的我们该怎样怎样的做人做事的启发诱导,渐渐长大的我,越来越通明了古经教诲的处世为人的恪守圭臬。父母给了我们的生命,老师给了我们知识,书籍给了我们智慧,高天、大地、阳光、雨露、鲜活空气给了我们过活环境,我们当去敬畏,当去感恩戴德。小瞧我们的人,给了我们奋发向上的力,又帮我们晓得了人世的复杂,我们当去包容,当去感激。人活世间,惟有多行善事,善事才等你,若像一些古经里讲的那些叛国卖国、欺师灭祖、忤逆不孝、背信弃义、过河拆桥、见利忘义的人,只能是暂时赢得一些蝇头微利,拿北塬农村古老的一句俗话来说,是“鞋窝窝里刚尿的尿,仅仅暖和一阵阵”,遭报应快的现世报,远的儿孙身上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没到。

本期编辑:李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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